在数字经济时代,数据已成为核心生产要素,但隐私保护与数据价值的矛盾日益尖锐:医疗机构需要联合分析患者数据以改进诊疗方案,却受限于《个人信息保护法》对原始数据的严格管控;金融机构希望通过跨机构数据共享提升风控模型精度,却担心敏感财务信息泄露;人工智能领域依赖海量训练数据,但用户对“数据被滥用”的担忧成为行业瓶颈。

传统加密技术(如AES、RSA)虽能保护数据静态存储或传输时的安全,却无法支持“数据在使用过程中仍保持加密状态”——一旦解密,隐私即暴露;若保持加密,则无法直接进行计算。​​

全同态加密(Fully Homomorphic Encryption, FHE)​​的出现彻底打破了这一困境:它允许在密文上直接执行任意计算(加法、乘法等),且最终解密结果与对明文执行相同计算的结果一致。这意味着数据所有者可将加密数据交给第三方处理,而后者无需(也无法)获知原始内容,真正实现“数据可用不可见,计算过程全隐私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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什么是全同态加密?

同态加密的概念最早可追溯至1978年,Rivest、Adleman和Dertouzos在讨论隐私数据库时提出:“能否设计一种加密方案,使得对密文的计算等同于对明文的计算?”此后数十年,研究者逐步实现了不同级别的同态能力:

部分同态加密(PHE)​​:仅支持单一类型运算(如仅加法或仅乘法)。典型代表是​​Paillier加密​​(支持加法同态,广泛用于电子投票中的票数聚合)和​​RSA加密​​(支持乘法同态,曾用于简单的密文乘积计算)。这类方案计算效率高,但功能受限。

​​部分全同态加密(SWHE)​​:支持加法和乘法的有限次组合(如最多执行几次乘法后需解密)。2009年之前的所有“同态加密”方案均属此类,无法实现任意深度的计算。

全同态加密(FHE)​​:支持对密文执行​​无限次的加法和乘法运算​​(即任意复杂的计算电路),且最终解密结果与明文计算一致。2009年,Gentry基于理想格理论首次构造出理论上可行的FHE方案,标志着该领域从“可能”走向“可行”。

FHE的核心算法框架:从Gentry的蓝图到现代方案

Gentry的原始FHE方案基于​​理想格(Ideal Lattice)理论,虽然理论意义重大,但实际效率极低(密钥尺寸可达GB级,计算耗时数小时)。

后续研究者通过优化,发展出更实用的框架,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​​BGV(Brakerski-Gentry-Vaikuntanathan)、BFV(Brakerski-Fan-Vercauteren)和CKKS(Cheon-Kim-Kim-Song)​​三大主流方案。

尽管具体实现差异显著,但所有FHE方案均遵循一个通用“三步走”逻辑

密钥生成→加密→同态计算→解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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FHE的数学基石:为什么这些操作可行?

FHE的安全性与功能性依赖于多个深刻的数学难题,其中最重要的是​​格理论(Lattice Theory)​​和​​带误差学习(LWE)问题​​。

现代FHE方案(如BGV、BFV)的安全性依赖于LWE或其变种(如Ring-LWE,环上LWE,计算效率更高)。由于攻击者无法从公钥 (a,b)或密文 c中高效提取私钥 s或明文 m,因此整个加密与计算过程是安全的。

尽管FHE已从理论走向实践(例如微软的SEAL库、IBM的HElib、谷歌的Private Join and Compute均集成了FHE原型),但其大规模应用仍面临以下挑战:

计算效率低​​:一次简单的同态加法可能需要毫秒级时间,乘法与自举操作更慢(例如自举一次可能需要数秒到分钟);

密文尺寸大​​:密文通常是明文的数千倍(例如一个比特明文加密后可能变成几百字节密文);

工程优化难​​:现有方案对硬件(如GPU、FPGA)的支持有限,难以适配实时性要求高的场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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全同态加密代表了密码学对“隐私与计算”矛盾的最激进解答——它不要求数据在任何阶段解密,却允许数据在加密状态下释放全部价值。尽管当前仍面临效率与成本的挑战,但随着算法突破与工程进步,FHE有望成为下一代隐私计算基础设施的核心组件,在医疗、金融、人工智能等领域催生全新的商业模式与社会协作范式。

正如Gentry在其博士论文中所说:“同态加密的未来,是让数据的所有权与使用权真正分离。” 这或许正是数字时代最需要的技术承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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